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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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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7 章

自打五年前, 君夜白勘破天道,破關而出,設置五行陣秘境挑選傳人, 當時的榜首江行舟墮入魔道, 排名第二的江渚清便很自然的成為了無情道的繼承人。

可是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, 江渚清拒絕了無情道的傳承。

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,如果江渚清無意傳承無情道, 他跑去參加試煉幹嘛?擠占了別人的名額, 轉臉卻要推拒, 這不是摘了君夜白的面子往地上踩嗎?

再者說了,試煉者之中,第一名江行舟墮了魔, 第三名陸渺死了, 往後數,死的死,傷的傷, 最有資格繼承無情道的, 除了江渚清, 還能有誰?

江渚清甚至取出一把青銅斑駁的劍, 直言,那是君夜白遺留在三十六洞天中的佩劍, 讓他給取出來了, 物歸原主。

君夜白沒有接那把佩劍, 而是看了江渚清半晌,才道:“陸吾劍, 你留著吧,它和你有緣。”

眾人都沒能見證到這位仙界第一人發怒的場景, 君夜白輕飄飄地轉身,就離去了。

更令人意外的是,因為當時伺天宗代理掌門芮修齊的不幸殞身,君夜白不得不重回掌門之位,管理宗門庶務,他不勝其煩,竟不計前嫌地提拔起江渚清,令他承繼先師職責,打理起宗門事物。

伺天宗畢竟是仙門當世第一門派,門內一舉一動都引人議論紛紛。

有人說,後來君夜白又邀請江渚清拜入自己座下,修習無情道,卻無一例外被拒絕,但他仙人肚腸,從不計較;有人說,江渚清是因為喜歡先師之女芮文惜,可是對方身死,人鬼殊途,他不能忘情,所以不修無情道;還有人說,伺天宗表面風光,可如今魔界形勢一片大好,伺天宗不過是桿遲早要倒的大旗,君夜白心機深沈,表面提攜江渚清,實則是讓他擔當宗門衰落之責,是為報覆。

眾說紛紜,誰也不知道江渚清究竟在想些什麽,同樣,誰也不知道,君夜白到底在想些什麽。

……

江渚清如往常一般踏入君夜白門中,這位“心機深沈”的伺天宗掌門正坐在窗前百無聊賴地和自己對弈。

江渚清接過黑子,在君夜白面前坐了下來,兩位在傳聞中不合的人物,一言不發地對弈,棋局將盡,君夜白清了清嗓子,剛要開口,江渚清便道:“不必說了,我不入無情道。”

君夜白張開的嘴又閉上了,他幽幽嘆了口氣道:“其實我當年選的人也不是你,只可惜……唉。”

江渚清眼皮也不動一下,心中暗道:不是他還能是那個江行舟不成?他已墮入魔道,倒是比他無情。

君夜白苦口婆心:“你莫不是像他們說得那樣,心中還有牽掛? ”

江渚清忽然一頓,他放下手中棋子,正色道:“掌門,我想娶親。”

君夜白一口氣沒喘勻,嗆咳道:“你想娶誰?該不會是洞裏那個小姑娘吧?”

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你天天看日日看,找不到你的時候你都在那兒。不是說,她是芮修齊生下來那個沒有魂魄的女兒?你怎麽就情根深種了?我不明白。”

“她……”江渚清眸光閃爍,好半天,沒有說出話來。

君夜白嘆了口氣:“大道無情,但非絕情,你心有牽掛,也不是壞事。”

江渚清忽然問道:“掌門,世人都道,你已窺破天機,可是你勘破的天機究竟是什麽?”

君夜白他嘆息一口,擡頭望向窗外寰宇,良久才道:“新的轉機已經出現,世界即將傾覆,我並非那個可以和天命抗爭之人。”

君夜白見江渚清頭也不擡,仍在撥弄著棋盤,兩方對壘廝殺,黑白糾纏,白子氣數將盡,黑子步步緊逼,他手指棋盤道:“世事如棋,卻不可束手了事,我下不贏,自然要找到能挽回頹勢的棋手。渚清,你有才華有天賦,為何要放棄?”

江渚清不答,擡手將棋盤掀翻,慨然道:“怕什麽?反正我不入無情道。”

君夜白:“……”

兩人再次談崩,江渚清從君夜白那裏退了出來,想到覆蘇歸來的芮渺,他踏著月色的步伐情不自禁地加快,拐過一個彎,他忽然眼睛一花,轉瞬墜入了黑暗之中。

黑暗中隱隱有一絲光亮,一道人影攜著一盞長明燈站在不遠處,聞聲回頭。

“江行舟?”t江渚清慢慢靠近。

三十六洞天試煉一別,兩人已是五年未見,分別之前,兩人交情不深,全因陸渺而有過無形的聯系,陸渺死後,兩人各自成長,已為仙魔兩界分別的話事人,如今面對而立,便是唏噓。

江行舟點頭道:“是我。我是來同你做一筆交易的。”

江渚清戒備道:“什麽交易?”

江行舟一揮手,整片大陸的輿圖展現在眼前,上面黑白兩色氣體盤旋,分別代表魔界和仙界的勢力範圍,黑白糾纏,這一眼望去,白色氣數將盡,黑色步步緊逼,恰如片刻之前,江渚清所面對的棋盤。

江行舟在輿圖正中劃下一條線,黑氣紛紛退回中線之後,白氣向前,二色兩分天下:“我承諾以此為中線,魔界退守其後,從此兩族並立,互不幹涉打擾。”

江渚清絕不相信,堂堂一個魔王,忽然將他拉扯進來,就是為了提出這麽一樁做慈善似的交易,他根本不信,冷冷道:“這樣的話,從你魔君口中說出,真是讓人意外,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,你想要什麽?”

江行舟道:“陸渺,把陸渺還給我!”

江渚清皺眉道:“什麽意思,陸渺,她不是死了嗎?聽聞你這些年都在四處求索她的亡靈。抱歉,我這裏沒有陸渺,也不知道她會在哪,你節哀。”

江行舟忽然冷笑一聲,幾步逼近,提著燈照亮江渚清的面容,江渚清冷然避開光芒,想要退後,卻被對方死死攥住臂膀。

長明燈映照出江行舟蒼白的容顏,光芒在他的眼中跳動,他的臉上顯露出些微癲狂:“陸渺在你那裏,她就在你身邊,把她還給我,還給我!”

江渚清用力一掌拍在江行舟胸口,二人元神對沖,他將對方打出一口血來。

“瘋子!”

江渚清低聲咒罵,飛快向黑暗深處遁逃,江行舟絲毫不顧傷痛,擡腳要追,怎知眼前忽然一花,從黑暗中脫離出來,睜開眼,又回到了空曠的寢殿裏。

夢魔跪伏在他腳邊瑟瑟發抖,江行舟一腳蹬過去,將他踢翻在地,單手揪住他衣領,提起道:“怎麽就斷在了這裏?再來!”

夢魔顫抖的聲音中隱含哭腔:“魔君容稟,江渚清他在伺天宗,距離這裏千裏之遙,再加上宗門陣法隔絕,撐到現在,我已用盡全力,無法繼續了。”

江行舟在夢中元神受損,聞言又是一口鮮血吐出,坐倒在地,夢魔急忙呼喚隨侍醫官,這邊一片雞飛狗跳。

另一邊,江渚清急速在黑暗中奔跑,忽然腳底一空,整個人驟然驚醒,一睜眼,發現自己仍在伺天宗中。

五年前,江渚清前往石口鎮驅魔除妖,曾經和夢魔擦肩,對他千裏之外引人入夢的本領略有所知。只是,江行舟耗費心力入他夢境,就是為了提出這樣一樁玩笑似的交易,江渚清自然知道,事情沒有表面那樣簡單。

他滿懷心事,一路回到山洞,忽然見女童飛奔著朝他跑來,老媼則氣喘籲籲跟在身後。

江渚清直覺不妙,往她們身後一看,不見有人,還不待他詢問,女童急聲叫道:“江仙君,不好啦!姑娘,姑娘不見啦!”

老媼終於趕了過來,上氣不接下氣,絮絮叨叨地說:“我們倆原本都陪在姑娘身邊,可她忽然說,她躺了太久,餓了!我想她這一躺,睡了二十餘年,又不曾修行,應該是真得很餓,所以就出門給她做飯。她生來便沒吃過飯,我怕她腸胃受不了,就想著給她煮一碗面,這樣軟一些,好消化……”

“說重點!”江渚清忍無可忍地打斷道。

女童接過話道:“嬤嬤出去煮面了,姑娘又說,她躺了二十多年,還不知道自己所處何地,外面風光如何,想要出去透一透風。我便帶她在這周圍轉了一下,後來嬤嬤的面煮好了,姑娘說她聞到了食物的香氣,叫我去把食物端來,她要坐在外面吃,我便回去端面。等我端面回來,姑娘,姑娘她就不見啦!”

老媼埋怨道:“姑娘她剛剛才醒,體弱氣虛,能到哪兒去?都怪你,你把她往山頂上帶,那裏風又大,地勢又險,搞不好,她,她……”

女童辯解道:“不能怪我呀!是姑娘問我,這附近哪裏最高,能夠看清楚伺天宗的全貌,我就帶她去看看。我還叫她別去懸崖邊,在涼亭上等我,誰知道……”

兩人你一句,我一句,互相推諉責怪,爭吵聲中,江渚清只覺得頭腦一陣眩暈。

“去找。”江渚清穩住心神,緩緩道。

可兩人嘰嘰喳喳仍在辯駁,江渚清厲聲斥道:“別吵!去找人!”

他向來言語溫和,從未有過如此疾聲厲色之態,兩人齊齊一震,忙不疊應聲,慌張去找。

江渚清輕輕喘了一口氣,奇怪的是,他心中竟升起一種早知如此的預料,在夢境之中,他曾動用元神之力重創江行舟,自己也遭受反噬,到此時,痛感才後知後覺地浮現,他捂住胸口,嘔出一大口血,然後兩眼一翻,徑直往地上倒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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